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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灵魂(楼诚绝不能拆🤨

【杜城X沈翊】半生缘

▪️各人有各人的无奈和悲剧,为臣为君都是

▪️一个孩子是否年幼只在父亲的一念之间而已。

▪️今上话里有话的暗示,天下真的有想杀儿子的父亲。



第四章

 

礼部侍郎官邸


杜韫携杜城归家时已近傍晚,车马停在府门口,杜王氏迎上来,又在离丈夫和儿子三步之外停下,福身向杜韫行礼。


杜韫受了杜王氏见礼,刚下车的杜城又向杜王氏拱手作揖见礼,“儿子见过母亲。”


杜王氏作势要去扶杜城,又被杜韫瞪了回去。尔后杜韫将双手背后,缓步进府,任妻子和儿子紧随其后。


文官清流之家的规矩礼数,依旧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待过了回廊进了正厅,杜韫方才在主位上坐下,还不等杜城进屋,便厉声道,“逆子,跪下!”


杜城冷不丁被父亲如此吼骂,有些怔愣,刚刚抬起的脚落在门槛儿上,进退两难。杜王氏不知缘由,慌忙走到丈夫面前,询问发生了何事。


 “发生了何事?你自己问问你的好儿子!”


杜韫一甩衣袖,将桌上装了刚沏好还冒着热气的茶水的杯盏挥到地上,杯盏应声碎成数片,热茶汤溅落在杜城脚边,弄湿了他的衣服下摆。


杜城顺从地跪下,双手交叠举过头顶,垂首不发一言。


“我问你,你腰间的玉佩呢?”



 

       



杜王氏顺着杜韫的话头儿将目光移向杜城的腰间,发现那里果然空无一物,自己送他的玉佩不见了踪影。

 

杜王氏虽心存疑虑,却也急着为儿子辩驳,陪着笑脸拉上夫君的衣袖,“你何须发这么大火儿,阿城许是在皇城内游玩时不小心在何处挂掉了玉佩,又或是遇见了什么中意的人,随手将玉佩送出了也未可知。阿城今岁已十岁有余,寻常人家的公子这个年纪也该是议亲的时候了,就你还不着急…”


“你住口!休要胡说。”


杜韫扯出自己被攥在妻子手里的衣袖,言语中怒意更盛。他见杜城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杜城道,“议亲?你的好儿子将玉佩送给了官家的五皇子,你也要去为他跟官家议五皇子的亲吗?”



 

    



杜王氏原还想再说什么,却也被“五皇子”这一名讳吓到,默默坐回主位,不发一语。


“杜城,为父是如何教你为官之道的?你来说给为父听。”


杜城先是叩首称是,尔后直起腰背,轻咳两声,这才开口。


“为官之道,上尊天子,下保万民。为人臣者,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故为臣不求有功能名垂青史,但求无过。当谨守本分,克己复礼,不可僭越。”


“上尊天子?你可知道,五皇子的名讳,是为何意?”


“儿子知道,但儿子并非僭越,只是今日偶遇殿下,见殿下孤单,便说了几句话。他是官家的儿子,也是儿子的君主,不是吗?”


杜城不卑不亢地回了父亲的问话,那布老虎还被他藏在袖中。他隔着衣料紧紧地攥着,生怕被父亲发现收了去。



 

       



杜韫盼着杜城状元及第以弥补自己当年之憾,故而既不许他与其他官宦家的子女来往,亦不许他看些话本小说之类的闲书。杜城每日卯时而作,亥时而休,循环往复,数年来都是如此。


杜韫大抵是没想到杜城会如此顶他,怔愣许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意识。


“他是官家的孩子,自然也是咱们的君。只是杜城,你须得知道,无论日后的官家是哪位皇子,你都不可与其过从甚密,须得保持距离才行。否则旁人也会议论咱们与皇子结党不轨,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见杜城不发一言,杜韫盯着儿子看了许久,他竟未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长了这么高,全然不似从前只会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了。


他叹了口气,挥手道,“罢了,你回房去吧。”


杜城依言行礼退出正厅。






 

       

杜王氏紧随着杜城出了门,在回廊拐角处叫住了杜城。


“阿城,你爹是太谨慎了些,但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你好好想想,别跟你爹犟。”


在杜王氏眼里,他们父子之间相生相克,既相惜又相斥,杜城虽不曾明着和杜韫犯犟,但心中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

 

若是他认准的事情,即便是受了杜韫的家法也是改不了的,眼下他只沉默,便是已经在心中怄上了。


杜城抬头望着眼前的母亲,终于将一直藏在袖口中的布老虎拿了出来,捧在手中,“母亲你瞧,他最珍贵的东西,只是他的姐姐刘娘子为他缝制的布老虎。”


“他是官家的儿子,可却不被允许去重华宫听学,不被允许去瑶华宫赴宴,连过生辰身边也没有内侍跟着,他只有五岁……母亲,我只是想陪陪他。”


“像每晚伴我读书的烛火一样,陪陪他。”



 

     

杜王氏讶异于杜城的这番剖白,她从来只以为自己的儿子还是一个小儿,不想转眼间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事和见解。


杜城趁着母亲愣住的间隙作揖告辞,然后转身消失在回廊拐角处,他的卧房离正厅极远,杜韫怕来往的同僚扰了杜城读书,特意挑了府中最僻静的角落让杜城住着。


其实还有一句话杜城没有告诉杜王氏。


“我和他都很孤单,可是他一叫我哥哥,我就觉得我不那么孤单了。”



 

 

 

       

常春阁


沈翊回到阁中时,刘才人也正站在院儿里朝宫道上张望,直到见着沈翊匆忙往回跑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方才今上让张阳佐来传了话,说是午膳没能赶来陪五皇子用,这会子刚撤了瑶华宫的宴席,想着晚膳时分来瞧瞧五皇子,之前说好的陪五皇子过生辰,君无戏言。


沈翊进了门,小口地喘着气,额上有细密的汗珠,如今已入了冬,可见他方才与杜城疯玩得确实起劲儿。


刘才人迎上去用衣袖拭去他额上的汗珠,“一会儿着凉了可怎么好?”


沈翊袖子里还攥着杜城送的玉佩,顾不上擦汗便往桌前跑,将桌上晾好的茶水一饮而尽方才舒坦。


刘才人将张阳佐传来的话照原样儿说与沈翊听,沈翊乐儿得几乎要跳起来,不料方才抬了抬衣袖,藏在袖中的玉佩便骨碌碌滚了出来,还好是落在了软垫上,这才不至于摔碎。


刘才人低头瞧着地上的玉佩,这常春阁中该是不会有这些金银玉器让沈翊可以随身携带的,更遑论如此上乘的玉佩。






“你去见了什么人?”


刘才人把沈翊拉到身前站着,自己弯腰捡起了那枚玉佩。


“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沈翊原先只是抿着双唇不肯出声,直到刘才人抬起手作势要打他,他这才嘴巴一撇眼角一耷拉,肩膀也微微地耸动着,放缓了动作可怜兮兮地跪在刘才人面前,腰也塌了下去。


“是……是杜家哥哥送我的,他说把这个给我做生辰礼物……”


“我没有白拿他的东西……我把姐姐给我的小老虎送他了。”


“我不会占人家便宜的,姐姐教过,要礼尚往来。”


沈翊说得可怜,泪珠子也是吧嗒吧嗒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砸在自己的交叠着放在身前的手背上,又或是砸在地毯上。他在深宫中见过太多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小小年纪没有君父的庇护,就连被宫人克扣了炭火吃食也忍着不说。



 

      

他有许多个夜晚被冻醒或是被饿醒,醒来时身边并没有人陪着,他只好一个人缩在床帐的角落里,抱住自己的双腿想要暖和些。


他无能为力,他只有哭。



 

      

“杜家……哪个杜家?”


“那位哥哥说,他的父亲是礼部侍郎。”


沈翊如实答道,他压根儿就不知道礼部侍郎是个什么样的大官儿,更遑论与外臣私相授受。


左不过是两个年幼的小儿互相送些玩意儿,寻常人家自然无事。可若是在宫中落到了旁人眼中,到今上面前告他一个私相授受结党营私的罪名,他便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罢了,这玉佩先搁在我这儿,等你爹爹走了我再还给你。”


“晚膳时切不可在你爹爹面前提起此事,一个字都不许说,知道吗?”


刘才人让内侍拿来了锦盒,将玉佩放好,又让内侍拿去了自己的寝房。




 

        

晚膳时分


今上果然依言来了,沈翊许久不见爹爹,也许久未见过如此丰富的晚膳了。


“儿臣见过爹爹。”


沈翊依着礼数给今上行了礼,他向来不敢与今上太过亲密,如三皇子那般扑到爹爹身上要爹爹抱的举动更是从未有过。他只是规规矩矩叩首行礼,然后起身跟在今上身后入席罢了。





席间桌上只有今上、刘才人和沈翊三人,明明该是一家三口的和美景象,却无人开口出声,静默无言,沈翊也只是埋首扒拉着饭碗里的稀粥,桌上的烧鱼的香味儿诱得他心里直发痒,却也只敢稍稍抬眼瞧了瞧,不敢伸筷子去夹。


今上瞧见沈翊这副模样,了然地轻笑,举箸夹起一块鱼肚子上的嫩肉,放进了沈翊的碗中。


沈翊见此,放下手中的筷子,拱手道,“多谢爹爹。”


“你这孩子,何须对爹爹如此客气?快吃吧。”


今上瞧着面前这个过分懂事的孩子,除了愈发觉得自己选了他出质西阳无错之外,心底里更是有些疑问,怎么不过才数月不见,这孩子便窜的高了些,穿在身上的里衣袖口有些紧了,沈翊白细的手腕子上勒出了一条微不可见的红痕。


刘才人接过今上的话茬儿,语气和婉。


“官家有所不知,这个年纪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小五长得快些,也是有的。”


今上略有些茫然地点点头,刚要把筷子伸向眼前的那道粉蒸肉,又想到这已经是今晚夹的第四筷子了,只好把筷子收回来,转向了旁边的蘑菇汤。


老祖宗的规矩,食不过三。



 

       



这顿饭吃得压抑,沈翊虽日日盼着爹爹来常春阁陪伴自己,可如今爹爹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却不敢与爹爹搭话,他郁闷得紧,小小的一个人儿垮着张脸,快速地扒完了碗里的稀粥,然后行了礼,跑回自己房中去了。


席间独留今上与刘才人面面相觑。


不知过了多久,沈翊有些口渴,想要到正厅去倒点茶水喝。他放缓了步子轻轻将门拉开了一点点缝,却见正厅里的烛火未熄,今上和刘才人还坐在那里,低声在说些什么。


刘才人掩面低声啜泣,今上不发一语,背对着沈翊,瞧不清楚面上的表情。


沈翊觉得自己连呼吸的声音都不敢出,他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向爹爹和姐姐。


“官家,真的不能让小五留在妾身边儿过完年再走吗?”


“朕又何尝舍得小五,只是西阳使者催着朕急着还朝复命,朕与前朝诸位相公们好说歹说,也只能再留住一月而已。这是国事,你不要妇人之仁。”


“妾不知国事,妾只知道,小五是妾唯一的儿子,他才只有五岁。这孩子今日左盼右盼官家不来,只等到官家让他出质敌国的诏书,官家可知,稚子无辜?正二品郡公如何,便就算是正一品亲王,妾和小五也不稀罕。”


“刘氏,慎言,不要失了分寸。”


刘才人起身,跪在地上,正在今上脚边。


“官家,妾今日冒着被官家降罪的险,也定要与官家驳上一驳。妾读书不多,却也知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恕妾僭越,福安公主年满十四,为何官家从未想过要她去和亲,倒是要只有五岁的小五去那险境中挣扎?”


“胡说。霁儿还小,如何和亲?”


“福安公主十四岁还小,小五才只有五岁官家却嫌他大?天下没有这样的父亲。”


刘才人气极了,眼眶通红着,她从地上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用力地支撑在桌子上,才不至于让自己向后倒去。


今上也被刘才人毫无征兆地出言冒犯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一味地指着刘才人,手指颤抖,连胡子也被气得吹着飞起了几根。



 

        



终于,今上拍桌而起,声音惊得躲在门后的沈翊抖了一下。


“刘氏,你今日出言犯上,妄议国事,朕念你身怀有孕不与你计较。你且给朕记好了,沈翊,他是你的儿子,更是朕的儿子,生在帝王家,食百姓供奉,享国朝俸禄就该为天下忧为万民忧。他出生那日天有异象,豫州水灾,焉知是否是他命数不济冒犯了上天所致?朕要他出质西阳,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典,倘若他有朝一日得以还朝,朕会给你们母子亲王尊荣,倘若他命数不好回不来,朕也会用朕的铁骑踏入西阳,名正言顺地拿回西阳夺走的咱们的土地。”


“下月西阳王使者回朝,就是沈翊离宫的日子。你们母子最好趁现在好好道别,免得抱憾终身。”


今上拂袖而去,走前回头望了一眼,刘才人也不知道是望向自己隆起的小腹,还是瞧见了藏在门后的沈翊。那扇微微开着的门缝里漏出一丝烛火的光亮,想必今上早就发现了。


沈翊眼见着父母争吵,他不敢出去,只好又把门关上,顾不得口渴,又缩回到了床上。


“倘若他命数不好回不来。”


不知为何,这句话一直在沈翊脑海里回荡。


命数不好……回不来……



  

       


沈翊怕极了,他把屋子里所有的蜡烛都点亮,然后瞪着眼睛坐在床上,看窗外的点点繁星和被云遮住的月亮,只觉得这天好黑,点了许多根蜡烛也照不亮。


往日陪他入睡的布老虎被他送给了杜城,眼下他失眠了,越发想起了白天遇见杜城的事情,他在脑海中想着明日要给杜家哥哥写信,可自己不会写字……


对了!可以画画!


沈翊这样想着,伴着烛光,靠在床头昏昏沉沉的睡熟过去了。








给我评论吧各位我真的很喜欢小五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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