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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灵魂(楼诚绝不能拆🤨

【杜城X沈翊】半生缘

▪️文中礼制官职名参考北宋年间

▪️“坐朝问道,垂拱平章”有架空皇权之意。

▪️被送去千里之外的小皇子会遇到什么呢🥹



第五章


沈翊的信是杜城今日将要离宫时候一个模样稚嫩的小黄门内侍塞给他的,厚厚的一沓,没有署名,杜城放在手里掂了掂,也没什么分量。


杜城将书信塞进怀里,回头瞧了一眼漫长的宫道,终于在守门的内侍的呼唤下回过了神,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出了宫。




 

 礼部侍郎官邸。


杜城将沈翊的书信拆开,纸上没有一个字,密密麻麻地全是黑墨点子,洇透了纸张,杜城将纸张一张张摊开,在桌子上铺好,琢磨着好一会儿才把乱七八糟画着画儿的纸排好了顺序。


沈翊没读过书,也不会写什么字儿,只在作画上稍有些天赋,虽然握笔姿势不对,但颤颤抖抖歪歪扭扭地也能画出个人形。


杜城把第一张纸拿起来,对着窗子变换着角度方向瞧,眯着眼睛终于瞧出了画的是个人。


这小人儿称不上传神,甚至有些狰狞,许是磨墨的时候水没兑匀,墨迹断断续续,小人儿连眼睛都没有,完全也就只有一个轮廓。


杜城瞧不出来沈翊的意思,耐着性子将这十几张歪歪扭扭画着各种动作的小人儿瞧完。



 

       

他把纸放在桌上,自己找好了一张纸,提笔在纸上写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十二个字,又找来了另一张纸,仰头瞧了瞧窗外的天,用画解释了意思,最后将信纸封好,预备明日进宫陪读时托小黄门带给沈翊。


他在绘画方面也颇有悟性,未曾进宫做皇子伴读之前,杜韫也曾请过先生让他学过几天画画,只是杜韫从未有让他成为书画家的打算,学了小半年就请走了先生,权当给杜城陶冶情操了。


杜城把沈翊送来的信又依着原样儿装好,找出了个盒子装着,放在了书架的顶上,做完了所有的动作,杜城这才坐到了案前的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他忆起今日在重华宫见到三皇子时候的模样,三皇子写得一手好字,也通辞赋音律,对太傅教的内容也总能熟练背出,太傅对三皇子总是夸赞,甚至僭越夸他有帝王之才,日后必将能为官家分忧。


杜城瞧见三皇子嘴角挂着得意的笑,难免会想起在常春阁官道上遇见的那位衣着朴素还大字不识一个要用画画儿来传递消息的小皇子,不由得心中酸楚,这本不该是他这个年纪要想到的。


想到这里,杜城复又起身,继续着方才的动作,继续将《千字文》之后的语句一一写下来配好图画,每十二个字一个信封在盒子里装好,计算着要多久才能教会沈翊这么长的文章每一句的意思。


其实沈翊就算是知道了意思,也根本不懂每一个字的读音。

 

宫禁森严,杜城无法面授沈翊,只能靠着写字画画能教一点是一点,聊表心意就罢了。





 

       

二人靠着书信画画传递了数日,杜城从“辰宿列张”教到了“坐朝问道,垂拱平章”,从这天之后便再也没收到过沈翊的回信,杜城遣过内侍去寻,可内侍支支吾吾,总也不肯说出沈翊的下落。


杜城没法子去问三皇子或是福安公主,只好将疑虑存在心里,日复一日。





 

常春阁


今日便是西阳王使者回朝的日子了,按规矩,沈翊要在今天跟着西阳王使者的车驾一起离开皇城。


沈翊穿着从前从未穿过的华服,在常春阁前对刘才人行了大礼,然后便在阁门口等着今上派来的车辇接他去宫门外接受文武百官的拜别。


沈翊小步挪到刘才人身前,拿手拽了拽刘才人的衣角,“姐姐,儿子今日就要走了,姐姐能把杜家哥哥的玉佩还给儿子了吗?”


沈翊并不知道何为“出质”,就连刘才人都哄骗他说,是爹爹要让他跟着西阳王使者到西阳去游玩几日,玩够了也便能回来了,于是沈翊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却还是想着杜城送的那块儿玉佩,当日刘才人将玉佩收去,说好了今上走了便还他,可直到如今他也没再见着。


小小的人儿一直记着,直到今日才寻到了机会开口。


刘才人把早就准备好了的玉佩递给沈翊,知子莫若母,她早就察觉沈翊与那杜家小郎君仍有往来联系,去也并未做出举动阻止,只想着那日今上放出的狠话,想着沈翊能快活一日便是一日罢了。



 

        

“儿臣拜别姐姐。”


见着了今上的车辇正往这边来,沈翊跪地叩首与刘才人拜别。他其实早就学会了这些从没有人教过他的繁琐礼仪,只是从未在刘才人面前露出半分罢了。


西阳王使者来朝时,虽车驾声势浩大,但多数为和亲公主带来的随侍嫁妆和仪仗,如今和亲公主耶律成茵已然不随使者车驾回朝,西阳王使者的车驾仪仗便寒碜了许多,加上沈翊的一辆马车和随侍的奶妈和两个内侍,也不过一二十人。


今上无甚表情地受了沈翊的拜别,尔后目送着沈翊由宫人引着上了前往西阳的车轿。他背在背后的双手来来回回地盘着手里的玉核桃,默不作声地望着车队马队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这才转身,拿袖子似作掩饰地擦了擦将落不落的泪水,朝皇城内走去了。



 

    


“官家到底还是舍不得五殿下的。”


张阳佐跟在今上右后方,适时地开口。


“五殿下年纪小,人也乖巧,想必到了西阳也不会吃什么苦头,官家宽心才是。”


今上听了这话,顿住脚步,似要开口。

 

        



远远跑来的内侍高呼着“官家”,急忙忙地打断了今上刚要说出的话,那内侍一个扑跪在地上滑了数尺的距离,才终于在今上脚边稳住了身形。


“官家,不好了,常春阁刘娘子难产血崩了!”


今上听了这话,顾不得方才要开口与张阳佐说的话,慌忙加快步子朝常春阁去了。




 

      

 

      

沈翊坐在偌大的马车上,马车布置的极为精致,帷帐软榻、茶水吃食,应有尽有,他端坐于马车内正中的位置,两侧是与他一起前往西阳的小内侍,正对面儿坐着的是他的奶娘李氏,此番被封为文英县君,随侍伺候他。


沈翊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盒子,他几乎抱了满怀。


他在马车的颠簸中打开了盒子,里面并无甚贵重物件儿,只有一沓沓书信,上面有字有画儿,为首的那张,上面写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而每一封的信笺上,最开头的字眼儿都是,“问殿下安。”


压在这沓书信最上头的,是杜城送他的玉佩。



 

      


沈翊把这些紧紧地抱在怀里,视若珍宝地捧着,两侧的内侍几欲接过都被拒绝,好似只有这些才能让沈翊在这不甚熟悉的环境中有一丝踏实的着落。





 

       

 皇城内


今上赶到常春阁时,阁内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医官与接生婆子们来回进出,伺候的丫鬟们一盆接一盆地往外端着一个个被血染红的水盆。今上被内侍拦在门外,直言产房不吉,官家切莫被冲撞了。


张阳佐吩咐内侍搬来了椅子,今上就坐在门外的院中等着。刘才人生产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不一会儿便又毫无声息,接踵而至的是婴儿的啼哭。


今上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内。



 

   

不一会儿从屋中出来了一个接生婆子。


“禀官家,刘娘子诞下二公主。但刘娘子血崩难止,刚刚殁了。”


今上还未来得起收起得知公主降生的喜色,便又被告知刘才人殁。


他沉默良久,背着手一言不发地转身将欲离去,又在即将踏出阁门时顿住脚步,侧首对站在身侧的张阳佐吩咐道,“常春阁娘子刘氏,诞育二公主而殁,朕感念其为国朝绵延子嗣之功,又怀其子安定郡公出质西阳之德,迁刘氏为正二品昭仪,追谥章宁。二公主赐名禾,封福瑞公主,交由皇后亲自抚育。”


今上言罢,稍有停顿,转头又瞧了瞧已无动静的常春阁,颔首叹气,“阳佐,将朕的旨意交天章阁让相公们议论之后再写册文吧。”


张阳佐领命离去,今上上了轿辇,言,“去常宁阁吧。”


常宁阁是昭仪张氏的居处。




 

 

 重华宫


今日便是杜城在禁中书院伴读的最后一日,他明年便要满十一,再过一年便可参加科举,不宜再在禁中书院与皇子公主们混在一起,听太傅授课。


散了学,杜城身边儿的书童收拾好了书具,一主一仆将要转身离去之时,杜城忽的听到了三皇子沈青似乎在与福安公主窃窃些什么私语,言语之间似是提到了“五”和“沈翊”等断续细碎的字眼。

 

他佯装无事地踱步到二人面前,拱手对二人皆是一揖,“二位殿下,臣冒昧,可否请二位殿下告知,殿下们口中的是何人?”


沈青年长沈翊五岁,正正好与杜城年纪相仿。沈青的生母常常告诉沈青,与沈青一道读书的杜城是礼部侍郎家的长子,爹爹身居高位,是可拉拢之人,于是沈青便有意无意地与杜城套近乎说话,可沈青虽诗词书画出众,品性却实在不高,为人又不坦荡,最爱在背后嚼些不该嚼的舌根,杜城着实不想与他为伍。


况杜韫再三交代过,不要与皇子公主们过从甚密,以免招致祸患。



 

        

眼下沈青瞧见杜城来找自己搭话,心下有些自喜,顾不得掩盖语气中的轻蔑,便直言道,“还能是谁,本王那倒霉弟弟沈翊呗,被爹爹送去西阳当质子,恐怕这一去再想要回来就难咯。”


“要我说他的命还真是硬啊,今儿刚一走就克死了他姐姐,还好是送出去了,不然还不知道下一个要克谁呢。”


沈青说着还拿肩膀撞了撞杜城,“哎,城哥儿,你说是不是?”


福安公主沈霁见杜城久不言语,拽了拽沈青的衣袖,示意他少说几句,又偷偷瞄向了杜城,耳尖爬上了几丝红晕。



 

       


杜城愣了许久,似乎是终于找到了沈翊未回书信的缘由,又被刘才人殁和沈翊被送走的消息撞得措手不及,他躬身作揖,“回殿下,臣不识五殿下,夫子教过,背后不可言他人是非,殿下为君,臣不敢妄自议论。”


“臣的父亲母亲还在等臣归家,臣先告退。”


言罢不等沈青和沈霁反应便直起身子带着书童匆匆离开了禁中书院。



 

        



沈青被杜城的话堵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转头看见沈霁还盯着杜城已渐模糊的背影目不转睛,没好气儿地挖苦道,“大姐姐莫要看了,夫子可说过,城哥儿日后是做宰执的才能,做了驸马都尉便不能掌实权入朝堂,他不可能给大姐姐你做驸马都尉的。”


“你休要胡说,谁…谁要他做驸马都尉啦。”


沈霁慌忙收回目光,用帕子遮住了自己快要像火烧似的双颊,低头整理书卷。


“大姐姐羞什么,左右爹爹到了年关戚里入禁中之时便要给大姐姐选驸马了,大姐姐何不去求求爹爹,让他把城哥儿指给你做驸马?”


沈青还欲继续打趣儿,沈霁却早就带着侍女跑没影儿了。




 

 


礼部侍郎官邸



 杜城一路盘算着沈翊如今的处境,恍惚着回到府中自己房中。

 

他瞧见自己书案上晨起时写好的“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一句,另一侧是还未完成的画作释义,提笔良久却无从下笔,最终也只得将笔扔在桌上,将写好的书信束之高阁。


与他互通书信相伴的小殿下被送走了。送去了不知是否有去无回的万里之外,大概再也见不到了…

 

杜城只觉得自己被一块巨大的黑布彻底笼在了阴影之下,他仰头试图从中找到一丝透气的缝隙,却被牢牢的缠住动弹不得。



 

        


他一把扫掉了桌子上堆积如山的书本字帖,连桌边放着的那一方好墨也被掷于地上,哗哗啦啦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瘫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望着屋顶大口地喘着气。


门外守着的小厮听见屋中的响动,慌忙推门进来查看,“城哥儿,您没事吧?”


杜城这才从刚刚满腔无处发泄的愤怒与孤独中被拉出来,他缓慢地转头盯上了为首的小厮,那是爹爹派来监视他的人。

 

他盯了良久,许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只好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没事。”


言罢,他从椅子上起身,弯下腰将方才他扫落地下的书本笔墨一一拾起,复又在案上摆好。


直到做完这一切,小厮们才退出房间。



 

        


杜城坐在案前,以往读一遍便能记个大概的书本今日却无论如何读不进去,眼前总出现那日初遇沈翊时候的记忆,低声啜泣的,大声欢笑的…和扑过来亲他脸颊的沈翊。


杜城明明记得,沈翊的画画得越来越好了。

 

可惜,大概日后再也见不到了…






继续给我评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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